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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朱子語類》卷九十六 程子之書二

《朱子語類》卷九十六 程子之書二

《朱子語類》卷九十六 程子之書二
遺書雲,不信其師,乃知當時有不信者。〔方〕第三卷。

  "學原於思。"思所以起發其聰明。〔端蒙〕

  "六經浩渺,乍難盡曉。且見得路逕後,各自立得一個門庭。"問:"如何是門庭?"曰:"是讀書之法。如讀此一書,須知此書當如何讀。伊川教人看易,以王輔嗣胡翼之王介甫三人易解看,此便是讀書之門庭。緣當時諸經都未有成說,學者乍難捉摸,故教人如此。"或問:"如詩是吟詠性情,讀詩者便當以此求之否?"曰:"然。"〔僩〕

  "學者全體此心。學雖未盡,若事物之來,不可不應。"此亦只是言其大概,且存得此心在這裡。"若事物之來,不可不應,且隨自家力量應之,雖不中不遠矣。"更須下工夫,方到得細密的當,至於至善處,此亦且是為初學言。如龜山卻是恁地,初間只管道是且隨力量恁地,更不理會細密處,下梢都衰塌了。〔賀孫〕

  "學者全體此心",只是全得此心,不為私慾汩沒,非是更有一心能體此心也。此等當以意會。〔端蒙〕

  "只是心生",言只是敬心不熟也。"恭者私為之恭",言恭只是人為;"禮者非體之禮",言只是禮,無可捉摸。故人為之恭,必循自然底道理,則自在也。〔端蒙〕

  明道曰:"雖則心'操之則存,舍之則亡',然而持之太甚,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。亦須且恁去。"其說蓋曰,雖是"必有事焉而勿正",亦須且恁地把捉操持,不可便放下了。"敬而勿失",即所以中也。"敬而無失",本不是中,只是"敬而無失",便見得中底氣象。此如公不是仁,然公而無私則仁。又曰:"中是本來底,須是做工夫,此理方著。司馬子微坐亡論,是所謂坐馳也。"他只是要得恁地虛靜,都無事。但只管要得忘,便不忘,是馳也。明道說:"張天祺不思量事後,須強把他這心來制縛,亦須寄寓在一個形象,皆非自然。君實又只管念個'中'字,此又為'中'所制縛。且'中'字亦何形象?"他是不思量事,又思量個不思量底,寄寓一個形象在這裡。如釋氏教人,便有些是這個道理。如曰"如何是佛"云云,胡亂掉一語,教人只管去思量。又不是道理,又別無可思量,心只管在這上行思坐想,久後忽然有悟。"中"字亦有何形象?又去那處討得個"中"?心本來是錯亂了,又添這一個物事在裡面,這頭討"中"又不得,那頭又討不得,如何會討得?天祺雖是硬捉,又且把定得一個物事在這裡。溫公只管念個"中"字,又更生出頭緒多,他所以說終夜睡不得。又曰:"天祺是硬截,溫公是死守,旋旋去尋討個'中'。伊川即曰'持其志',所以教人且就裡面理會。譬如人有個家,不自作主,卻倩別人來作主!"〔賀孫〕

  伯豐說:"'敬而無失',則不偏不倚,斯能中矣。"曰:"說得慢了。只'敬而無失',便不偏不倚,只此便是中。"〔〈螢,中"蟲改田"〉〕

  "敬而無失。"問:"莫是心純於敬,在思慮則無一毫之不敬,在事為則無一事之不敬?"曰:"只是常敬。敬即所以中。"〔端蒙〕

  問:"'聖人不記事,所以常記得;今人忘事,以其記事',何也?"曰:"聖人之心虛明,便能如此。常人記事忘事,只是著意之故。"〔淳〕

  李德之問:"明道因修橋尋長樑,後每見林木之佳者,必起計度之心,因語學者:'心不可有一事。'某竊謂,凡事須思而後通,安可謂'心不可有一事'?"曰:"事如何不思?但事過則不留於心可也。明道肚裡有一條樑,不知今人有幾條樑柱在肚裡。佛家有'流注想'。水本流將去,有些滲漏處便留滯。"〔蓋卿〕

  "心要在腔殼子裡。"心要有主宰。繼自今,便截胸中膠擾,敬以窮理。〔德明〕

  問:"'心要在腔子裡。'若慮事應物時,心當如何?"曰:"思慮應接,亦不可廢。但身在此,則心合在此。"曰:"然則方其應接時,則心在事上;事去,則此心亦不管著。"曰:"固是要如此。"〔德明〕

  或問"心要在腔子裡"。曰:"人一個心,終日放在那裡去,得幾時在這裡?孟子所以只管教人'求放心'。今人終日放去,一個身恰似個無梢工底船,流東流西,船上人皆不知。某嘗謂,人未讀書,且先收斂得身心在這裡,然後可以讀書求得義理。而今硬捉在這裡讀書,心飛揚那裡去,如何得會長進!"〔賀孫〕

  或問:"'心要在腔子裡',如何得在腔子裡?"曰:"敬,便在腔子裡。"又問:"如何得會敬?"曰:"只管恁地滾做甚麼?才說到敬,便是更無可說。"〔賀孫〕

  問:"'人心要活,則周流無窮而不滯於一隅。'如何是活?"曰:"心無私,便可推行。活者,不死之謂。"〔可學〕

  李丈問:"'"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",只是敬',如何?"曰:"易是自然造化。聖人本意只說自然造化流行,程子是將來就人身上說。敬則這道理流行,〈螢,中"蟲改田"〉錄雲:"敬便易行也。"不敬便間斷了。前輩引經文,多是借來說己意。如'必有事焉,而勿正,必勿忘,勿助長',孟子意是說做工夫處,程子卻引來'鳶飛魚躍'處,說自然道理。若知得'鳶飛魚躍',便了此一語。又如'必有事焉',程子謂有事於敬,此處那有敬意?亦是借來做自己說。孟子所謂有事,只是集義;勿正,是勿望氣之生。義集,則氣自然生。我只集義,不要等待氣之生。若等待,便辛苦,便去助氣使他長了。氣不至於浩然,便作起令張旺,謂己剛毅,無所屈撓,便要發揮去做事,便是助長。"〔淳〕

  問:"'"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",只是敬,敬則無間斷'。不知易何以言敬?"曰:"伊川們說得闊,使人難曉。"曰:"下面雲:'誠,敬而已矣。'恐是說天地間一個實理如此。"曰:"就天地之間言之,是實理;就人身上言之,惟敬,然後見得心之實處流行不息。敬才間斷,便不誠;不誠便無物,是息也。"〔德明〕

  問:"'"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",只是敬也。敬則無間斷。'天地人只是一個道理。天地設位,而變易之理不窮,所以天地生生不息。人亦全得此理,只是氣稟物慾所昏,故須持敬治之,則本然之理,自無間斷。"曰:"也是如此。天地也似有個主宰,方始恁地變易,便是天地底敬。天理只是直上去,更無四邊滲漏,更無走作。"〔賀孫〕

  問:"程子曰:'"敬以直內,義以方外",仁也。'如何以此便謂之仁?"曰:"亦是仁也。若能到私慾淨盡,天理流行處,皆可謂之仁。如'博學篤志,切問近思',能如是,則仁亦在其中。宇錄作:"便可為仁。"如'克己復禮'亦是仁;'出門如見大賓,使民如承大祭',亦是仁;'居處恭,執事敬,與人忠',亦是仁。看從那路入。但從一路入,做到極處皆是仁。"〔淳〕(宇同。)

  問"'不有躬,無攸利。'不立己後,雖向好事,猶為化物。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己。己立後,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。"曰:"下面是伊川解易上句;後二句又是覆解此意,在乎以立己為先,應事為後。今人平日講究所以治國、平天下之道,而自家身己全未曾理會得。若能理會自家身己,雖與外事若茫然不相接,然明德在這裡了,新民只見成推將去。"〔賀孫〕

  問:"'不立己後,雖向好事,猶為化物',何也?"曰:"己不立,則在我無主宰矣。雖向好事,亦只是見那事物好,隨那事物去,便是為物所化。"〔淳〕

  問"主一"。曰:"做這一事,且做一事;做了這一事,卻做那一事。今人做這一事未了,又要做那一事,心下千頭萬緒。"〔節〕

  蜚卿問:"'主一',如何用工?"曰:"不當恁地問。主一隻是主一,不必更於主一上問道理。如人吃飯,吃了便飽,卻問人:'如何是吃飯?'先賢說得甚分明,也只得恁地說,在人自體認取。主一隻是專一。"〔驤〕

  厚之問:"或人專守主一。"曰:"主一亦是。然程子論主一,卻不然,又要有用,豈是守塊然之主一?呂與叔問主一,程子云:'只是專一。'今欲主一,而於事乃處置不下,則與程子所言自不同。"〔可學〕

  或謂:"主一,不是主一事。如一日萬幾,須要並應。"曰:"一日萬幾,也無並應底道理,須還他逐一件理會,但只是聰明底人卻見得快。"〔端蒙〕

  主一兼動靜而言。

  問"閒邪則固一矣,主一則更不消言閒邪"。曰:"只是覺見邪在這裡,要去閒他,則這心便一了。所以說道閒邪,則固一矣;既一則邪便自不能入,更不消說又去閒邪。恰如知得外面有賊,今夜用須防他,則便惺了;既惺了,不須更說防賊。"〔賀孫〕

  或問"'閒邪'、'主一',如何?"曰:"主一似'持其志',閒邪似'無暴其氣'。閒邪只是要邪氣不得入,主一則守之於內。二者不可有偏,此內外交相養之道也。"〔去偽〕

  用之問"有言:'未感時,知何所寓?'曰:'操則存,舍則亡,出入無時,莫知其鄉。'更怎生尋所寓?只是有操而已。'"曰:"這處難說,只爭一毫子。只是看來看去,待自見得。若未感時,又更操這所寓,便是有兩個物事。所以道'只有操而已'。只操,便是主宰在這裡。如'克己復禮',不是'克己復禮'三四個字排在這裡。'克復'二字,只是拖帶下面二字,要挑撥出天理人慾。非禮勿視聽言動,不是非禮是一個物事,禮又是一個物事,勿又是一個物事。只是勿,便是個主宰。若恁地持守勿令走作,也由他;若不收斂,一向放倒去,也由他。釋氏這處便說得驚天動地;聖人只渾淪說在這裡,教人自去看。"〔賀孫〕

  問:"程子謂'有主則虛',又謂'有主則實'。"曰:"有主於中,外邪不能入,便是虛;有主於中,理義甚實,便是實。"〔淳〕

  外患不能入,是"有主則實"也;外邪不能入,是"有主則虛"也。自家心裡,只有這個為主,別無物事,外邪從何處入?豈不謂之虛乎?然他說"有主則虛"者,"實"字便已在"有主"上了。又曰:"'有主則實'者,自家心裡有主,外患所不能入,此非實而何?'無主則實'者,自家心裡既無以為之主,則外邪卻入來實其中,此又安得不謂之實乎!"〔道夫〕

  "中有主則實,實則外患不能入",此重在"主"字上;"有主則虛,虛則邪不能入",重在"敬"字上。言敬則自虛靜,故邪不得而奸之也。〔端蒙〕

  問:"'有主則實',又曰'有主則虛',如何分別?"曰:"只是有主於中,外邪不能入。自其有主於中言之,則謂之'實';自其外邪不入言之,則謂之'虛'。"又曰:"若無主於中,則目之慾,也從這裡入;耳之慾,也從這裡入;鼻之慾,也從這裡入。大凡有所欲,皆入這裡,便滿了,如何得虛?"淳錄雲:"'皆入這裡來,這裡面便滿了。'以手指心曰:'如何得虛?'"因舉林擇之作主一銘雲:"'有主則虛',神守其都;'無主則實',鬼闞其室!"又曰:"'有主則實',既言'有主',便已是實了,卻似多了一'實'字。看來這個'實'字,謂中有主則外物不能入矣。"又曰:"程子既言'有主則實',又言'有主則虛',此不可泥看。須看大意各有不同,始得。凡讀書,則看他上下意是如何,不可泥著一字。如揚子言'於仁也柔,於義也剛';到易中言,剛卻是仁,柔卻是義。又論語'學不厭,知也;教不倦,仁也';到中庸又謂'成己,仁也;成物,知也'。各隨本文意看,自不相礙。"〔宇〕

  "主一之謂敬,無適之謂一。"敬主於一,做這件事更不做別事。無適,是不走作。〔泳〕

  問:"何謂'主一'?"曰:"無適之謂一。一,只是不走作。"又問:"思其所當思,如何?"曰:"卻不妨,但不可胡思,且只得思一件事。如思此一事,又別思一件事,便不可。"〔銖〕

  "無適之謂一。"無適,是個不走作。且如在這裡坐,只在這裡坐,莫思量出門前去;在門前立,莫思量別處去。聖人說:"不有博奕者乎?為之猶賢乎已。"博奕豈是好事?與其營營膠擾,不若但將此心殺在博奕上。〔驤〕

  問"主一無適"。"只是莫走作。且如讀書時只讀書,著衣時只著衣。理會一事時,只理會一事,了此一件,又作一件,此'主一無適'之義。"蜚卿曰:"某作事時,多不能主一。"曰:"只是心不定。人亦須是定其心。"曰:"非不欲主一,然竟不能。"曰:"這個須是習。程子也教人習。"曰:"莫是氣質薄否?"曰:"然。亦須涵養本原,則自然別。"〔道夫〕

  "伊川雲:'主一之謂敬,無適之謂一。'又曰:'人心常要活,則周流無窮而不滯於一隅。'或者疑主一則滯,滯則不能周流無窮矣。道夫竊謂,主一則此心便存,心存則物來順應,何有乎滯?"曰:"固是。然所謂主一者,何嘗滯於一事?不主一,則方理會此事,而心留於彼,這卻是滯於一隅。"又問:"以大綱言之,有一人焉,方應此事未畢,而復有一事至,則當何如?"曰:"也須是做一件了,又理會一件,亦無雜然而應之理。但甚不得已,則權其輕重可也。"〔道夫〕

  問:"伊川答蘇季明雲:'求中於喜怒哀樂,卻是已發。'某觀延平亦謂'驗喜怒哀樂未發之前為如何',此說又似與季明同。"曰:"但欲見其如此耳。然亦有病,若不得其道,則流於空。故程子云:'今只道敬。'"又問:"既發、未發,不合分作兩處,故不許。如中庸說,固無害。"曰:"然。"〔可學〕

  問:"舊看程先生所答蘇季明喜怒哀樂未發,耳無聞、目無見之說,亦不甚曉。昨見先生答呂子約書,以為目之有見,耳之有聞,心之有知未發與目之有視,耳之有聽,心之有思已發不同,方曉然無疑。不知足之履,手之持,亦可分未發已發否?"曰:"便是書不如此讀。聖人只教你去喜怒哀樂上討未發已發,卻何嘗教你去手持足履上分未發已發?都不幹事。且如眼見一個物事,心裡愛,便是已發,便屬喜;見個物事惡之,便屬怒。若見個物事心裡不喜不怒,有何干涉?"或作:"一似閒,如何謂之已發?"〔僩〕

  問:"蘇季明問,靜坐時乃說未發之前,伊川以祭祀'前旒、黈纊'答之。據祭祀時,恭敬之心,向於神明,此是已略發?還只是未發?"曰:"只是如此恭敬,未有喜怒哀樂,亦未有思,喚做已發,不得。然前旒黈纊,非謂全不見聞。若全不見聞,則薦奠有時而不知,拜伏有時而不能起也。"〔淳〕義剛同。

  用之問"蘇季明問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中"一條。曰:"此條記得極好,只中間說'謂之無物則不可,然靜中須有個覺處',此二句似反說。'無物'字,恐當作'有物'字。涵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,只是'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',全未有一個動綻。大綱且約住執持在這裡,到慎獨處,便是發了。'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',雖未大投發出,便已有一毫一分見了,便就這處分別從善去惡。'雖耳無聞,目無見,然見聞之理在始得。'雖是耳無聞,目無見,然須是常有個主宰執持底在這裡,始得。不是一向放倒,又不是一向空寂了。"問:"非禮勿視聽言動,是此意否?"曰:"此亦是有意了,便是已發。只是'敬而無失',所以為中。大綱且執持在這裡。下面說復卦,便是說靜中有動,不是如瞌睡底靜,中間常自有個主宰執持。後又說艮卦,又是說動中要靜。復卦便是一個大翻轉底艮卦,艮卦便是兩個翻轉底復卦。復是五陰下一陽,艮是二陰上一陽。陽是動底物事,陰是靜底物事。凡陽在下,便是震動意思;在中,便是陷在二陰之中,如人陷在窟裡相似;在上,則沒去處了,只得止,故曰'艮其止'。陰是柔媚底物事,在下則巽順陰柔,不能自立,須附於陽;在中,則是附麗之象;在上,則說,蓋柔媚之物,在上則歡悅。"〔賀孫〕

  問:"未發之前,當戒慎恐懼,提撕警覺,則亦是知覺。而伊川謂'既有知覺,卻是動',何也?"曰:"未發之前,須常恁地醒,不是瞑然不省。若瞑然不省,則道理何在?成甚麼'大本'?"曰:"常醒,便是知覺否?"曰:"固是知覺。"曰:"知覺便是動否?"曰:"固是動。"曰:"何以謂之未發?"曰:"未發之前,不是瞑然不省,怎生說做靜得?然知覺雖是動,不害其為未動。若喜怒哀樂,則又別也。"曰:"恐此處知覺雖是動,而喜怒哀樂卻未發否?"先生首肯曰:"是。下面說'復見天地之心',說得好。復一陽生,豈不是動?"曰:"一陽雖動,然未發生萬物,便是喜怒哀樂未發否?"曰:"是。"〔淳〕

  問:"前日論'既有知覺,卻是動也',某彼時一□□言句了。及退而思,大抵心本是個活物,無間於已發未發,常恁地活。伊川所謂'動'字,只似'活'字。其曰'怎生言靜',而以復說證之,只是明靜中不是寂然不省筆爾。不審是否?"曰:"說得已是了。但'寂'字未是。寂,含活意,感則便動,不只是昏然不省也。"〔淳〕

  正淳問靜中有知覺。曰:"此是坤中不能無陽,到動處卻是復。只將十二卦排,便見。"〔方子〕

  問:"蘇季明問喜怒哀樂未發之前,下'動'字?下'靜'字?伊川曰:'謂之靜則可,靜中須有物始得。'所謂'靜中有物'者,莫是喜怒哀樂雖未形,而含喜怒哀樂之理否?"曰:"喜怒哀樂乃是感物而有,猶鏡中之影。鏡未照物,安得有影?"曰:"然則'靜中有物',乃鏡中之光明?"曰:"此卻說得近似。但只是此類。所謂'靜中有物'者,只是知覺便是。"曰:"伊川卻雲:'才說知覺,便是動。'"曰:"此恐伊川說得太過。若雲知個甚底,覺個甚底,如知得寒,覺得暖,便是知覺一個物事。今未曾知覺甚事,但有知覺在,何妨其為靜?不成靜坐便只是瞌睡!"〔文蔚〕

  問:"程子云:'須是靜中有物,始得。'此莫是先生所謂'知覺不昧'之意否?"曰:"此只是言靜時那道理自在,卻不是塊然如死底物也。"〔端蒙〕

  "'靜中有物'如何?"曰:"有聞見之理在,即是'靜中有物'。"問:"敬莫是靜否?"曰:"敬則自然靜,不可將靜來喚做敬。"〔去偽〕

  問:"伊川言:'靜中須有物,始得。'此物云何?"曰:"只太極也。"洽。

  "蘇季明嘗患思慮不定,或思一事未了,他事如麻又生。伊川曰:'不可。此不誠之本也。須是事事能專一時,便好。不拘思慮與應事,皆要專一。'而今學問,只是要一個專一。若參禪修養,亦皆是專一,方有功。修養家無底事,他硬想成有;釋氏有底,硬想成無,只是專一。然他底卻難;自家道理本來卻是有,只要人去理會得,卻甚順,卻甚易。"或問:"專一可以至誠敬否?"曰:"誠與敬不同:誠是實理,是人前輩後都恁地,做一件事直是做到十分,便是誠。若只做得兩三分,說道今且謾恁地做,恁地也得,不恁地也得,便是不誠。敬是戒慎恐懼意。"又問:"恭與敬,如何?"曰:"恭是主容貌而言,"貌曰恭"。"手容恭"。敬是主事而言。""執事敬"。"事思敬"。問:"敬如何是主事而言?"曰:"而今做一件事,須是專心在上面,方得。不道是不好事。而今若讀論語,心又在孟子上,如何理會得?若做這一件事,心又在那事,永做不得。"又曰:"敬是畏底意思。"又曰:"敬是就心上說,恭是對人而言。"又曰:"若有事時,則此心便即專在這一事上;無事,則此心湛然。"又曰:"恭是謹,敬是畏,莊是嚴。'嚴威儼恪,非所以事親',是莊於這處使不得。若以臨下,則須是莊。'臨之以莊,則敬。''不莊以涖之,則民不敬。'"〔賀孫〕

  問:"'以心使心',此句有病否?"曰:"無病。其意只要此心有所主宰。"〔燾〕

  問:"'以心使心',如何?"曰:"平使之。今人都由心,則是妄使矣。"恐有誤字。〔可學〕

  "大率把捉不定,皆是不仁。"問曰:"心之本體,湛然虛明,無一毫私慾之累,則心德未嘗不存矣。把捉不定,則為私慾所亂,是心外馳,而其德亡矣。"曰:"如公所言,則是把捉不定,故謂之不仁。今此但曰'皆是不仁',乃是言惟其不仁,所以致把捉不定也。"〔端蒙〕

  "心定者,其言重以舒"兩句。言發於心,心定則言必審,故的確而舒遲;不定則內必紛擾,有不待思而發,故淺易而急迫。此亦志動氣之驗也。〔直卿〕〔端蒙〕

  明道在扶溝時,謝遊諸公皆在彼問學。明道一日曰:"諸公在此,只是學某說話,何不去力行?"二公雲:"某等無可行者。"明道曰:"無可行時,且去靜坐。"蓋靜坐時,便涵養得本原稍定,雖是不免逐物,及自覺而收斂歸來,也有個著落。譬如人出外去,才歸家時,便自有個著身處。若是不曾存養得個本原,茫茫然逐物在外,便要收斂歸來,也無個著身處也。〔廣〕

  "伊川見人靜坐,如何便嘆其善學?"曰:"這卻是一個總要處。"

  安卿問:"伊川言:'目畏尖物,此理須克去。室中率置尖物,必不刺人。'此是如何?"曰:"疑病每如此。尖物元不曾刺人,他眼病只管見尖物來刺人耳。伊川又一處說此稍詳。有人眼病,嘗見獅子。伊川教他見獅子則捉來。其人一面去捉,捉來捉去,捉不著,遂不見獅子了。"〔宇〕(第五卷。)

  問:"前輩說治懼,室中率置尖物。"曰:"那個本不能害人,心下要恁地懼,且習教不如此妄怕。"問:"習在危階上行底,亦此意否?"曰:"那個卻分明是危,只教習教不怕著。"問:"習得不怕,少間到危疑之際,心亦不動否?"曰:"是如此。"〔胡泳〕

  或問:"程子有言:'"捨己從人",最為難事。己者,我之所有,雖痛舍之,猶懼守己者固,而從人者輕也。'此說發明得好。"曰:"此程子為學者言之。若聖人分上,則不如此也。'無適也,無莫也,義之與比。'曰'痛舍',則大段費力矣。"〔廣〕

  問:"'飢食渴飲,冬裘夏葛',何以謂之'天職'?"曰:"這是天教我如此。飢便食,渴便飲,只得順他。窮口腹之慾,便不是。蓋天只教我飢則食,渴則飲,何曾教我窮口腹之慾?"〔淳〕

  問:"取甥女歸嫁一段,與前孤孀不可再嫁相反,何也?"曰:"大綱恁地,但人亦有不能盡者。"〔淳〕第六卷。

  問:"程子曰'義安處便為利',只是當然而然,便安否?"曰:"是。也只萬物各得其分,便是利。君得其為君,臣得其為臣,父得其為父,子得其為子,何利如之!此'利'字,即易所謂'利者義之和',利便是義之和處。然那句解得不似此語卻親切,正好去解那句。義初似不和而卻和。截然不可犯,似不和;分別後,萬物各得其所,便是和。不和生於不義,義則和而無不利矣。"〔淳〕宇錄雲:"義則無不和,和則無不利矣。"(第七卷。)

  程子曰:"為政須要有綱紀文章,謹權審量,讀法平價,皆不可闕。"所謂文章者,便是文飾那謹權審量、讀法平價之類耳。〔僩〕(第八卷。)

  問:"'必有關雎麟趾之意,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',只是要得誠意素孚否?"曰:"須是自閨門衽席之微,積累到薰蒸洋溢,天下無一民一物不被其化,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。不然,則為王莽矣!揚雄不曾說到此。後世論治,皆欠此一意。"〔淳〕

  問:"'介甫言律'一條,何意也?"曰:"伯恭以凡事皆具,惟律不說,偶有此條,遂謾載之。"〔淳〕(第九卷。)

  "律是八分書",言八分方是。〔方子〕

  "律是八分書",是欠些教化處。〔必大〕

  "不安今之法令",謂在下位者。〔閎祖〕(第十卷。)

  厚之問:"'感慨殺身者易,從容就義為難',如何是從容就義?"曰:"從容,謂徐徐。但義理不精,則思之再三;或汩於利害,卻悔了,此所以為難。"曰:"管仲如何?"曰:"管仲自是不死,不問子糾正不正。"〔可學〕

  厚之問:"伊川不答溫公給事中事,如何?"曰:"自是不容預。如兩人有公事在官,為守令者來問,自不當答。問者已是失。"曰:"此莫是避嫌否?"曰:"不然。本原已不是,與避嫌異。"〔可學〕

  遊定夫編明道語,言釋氏"有'敬以直內',無'義以方外'"。呂與叔編則曰:"有'敬以直內',無'義以方外',則與直內底也不是。"又曰:"'敬以直內',所以'義以方外'也。"又曰:"遊定夫晚年亦學禪。"〔節〕第十三卷。

  問:"佛家如何有'敬以直內'?"曰:"他有個覺察,可以'敬以直內',然與吾儒亦不同。他本是個不耐煩底人,故盡欲掃去。吾儒便有是有,無是無,於應事接物只要處得是。"〔榦〕

  問"顏子春生,孟子並秋殺盡見。"曰:"仲尼無不包,顏子方露出春生之意,如'無伐善,無施勞'是也。使此更不露,便是孔子。孟子便如秋殺,都發出來,露其才。如所謂英氣,是發用處都見也。"又曰:"明道下二句便是解上三句,獨'時焉而已',難曉。"〔伯羽〕(第十四卷。)

  問"孟子則露其才,蓋以時焉而已"。直卿雲:"或曰,非當如此,蓋時出之耳。或曰,戰國之習俗如此。或曰,世衰道微,孟子不得已焉耳。三者孰是?"曰:"恐只是習俗之說較穩。大抵自堯舜以來至於本朝,一代各自是一樣,氣象不同。"〔伯羽〕

  問:"'孟子露其才,蓋亦時然而已。'豈孟子亦有戰國之習否?"曰:"亦是戰國之習。如三代人物,自是一般氣象;左傳所載春秋人物,又是一般氣象;戰國人物,又是一般氣象。"〔淳〕

  論大成從祀,因問:"伊川於毛公,不知何所主而取之?"曰:"程子不知何所見而然。嘗考之詩傳,其緊要處有數處。如關雎所謂'夫婦有別,則父子親;父子有親,則君臣敬;君臣敬,則朝廷正;朝廷正,則王化成'。要之,亦不多見。只是其氣象大概好。"問:"退之一文士耳,何以從祀?"曰:"有闢佛老之功。"曰:"如程子取其原道一篇,蓋嘗讀之,只打頭三句便也未穩。"曰:"且言其大概耳。便如董仲舒,也則有疏處。"蜚卿曰:"伊川謂西銘乃原道之祖,如何?"曰:"西銘更從上面說來。原道言'率性之謂道',西銘連'天命之謂性'說了。"道夫問:"如他說'定名'、'虛位'如何?"曰:"後人多譏議之。但某嘗謂,便如此說也無害。蓋此仁也,此義也,便是定名;此仁之道,仁之德,此義之道,義之德,則道德是總名,乃虛位也。且須知他此語為老子設,方得。蓋老子謂'失道而後德,失德而後仁,失仁而後義,失義而後禮,失禮而後智',所以原道後面又云:'吾之所謂道德,合仁與義言之也。'須先知得他為老子設,方看得。"曰:"如他謂'軻之死,不得其傳',程子以為非見得真實,不能出此語,而屏山以為'孤聖道,絕後學',如何?"先生笑曰:"屏山只要說釋子道流皆得其傳耳。"又問:"如十論之作,於夫子全以死生為言,似以此為大事了。"久之,乃曰:"他本是釋學,但只是翻謄出來,說許多話耳。"〔道夫〕

  問:"'諸葛亮有儒者氣象',如何?"曰:"孔明學不甚正,但資質好,有正大氣象。"問:"取劉璋一事如何?"曰:"此卻不是。"又問:"孔明何故不能一天下?"曰:"人謂曹操父子為漢賊,以某觀之,孫權真漢賊耳。先主孔明正做得好時,被孫權來戰兩陣,到這裡便難向前了。權又結托曹氏父子。權之為人,正如偷去劉氏一物,知劉氏之興,必來取此物,不若結托曹氏,以賊託賊。使曹氏勝,我不害守得一隅;曹氏亡,則吾亦初無利害。"〔煇〕

  "遺書第一卷言韓愈近世豪傑,揚子云豈得如愈?第六卷則曰:'揚子之學實,韓子之學華,華則涉道淺。'二說取予,似相牴牾。"曰:"只以言性論之,則揚子'善惡混'之說,所見僅足以比告子。若退之見得到處,卻甚峻絕。性分三品,正是說氣質之性。至程門說破'氣'字,方有去著。此退之所以不易及,而第二說未得其實也。"〔謨〕

  自古罕有人說得端的,惟退之原道庶幾近之,卻說見大體。程子謂"能作許大識見尋求",真個如此。他資才甚高,然那時更無人制服他,便做大了,謂"世無孔子,不當在弟子之列"。文中子不曾有說見道體處,只就外面硬生許多話,硬將古今事變來厭捺說或笑,似太公家教。〔淳〕

  明道行狀說孝弟禮樂處,上兩句說心,下兩句說用。〔可學〕

  問:"'儘性至命,必本於孝弟。'儘性至命是聖人事,然必從孝弟做起否?"曰:"固是。"又問:"伊川說:'就孝弟中,便可儘性至命。今時非無孝弟人,而不能儘性至命者,由之而不知也。'謂即孝弟便可至命,看來孝弟上面更有幾多事,如何只是孝弟便至命?"曰:"知得這孝弟之理,便是儘性至命,也只如此。若是做時,須是從孝弟上推將去,方始知得性命。如'孝弟為仁之本',不成孝弟便是仁了!但是為仁自孝弟始。若是聖人,如舜之孝,王季之友,便是儘性至命事。"又問:"程子以窮理、儘性、至命為一事,橫渠以為不然。"曰:"若是學者,便須節節做去;若是聖人,便只是一事。二先生說,須逐個看。"問:"'季路問鬼神'章,先生意亦如此。蓋幽明始終,固無二理。然既是人,便與神自是各一個道理,既是生,便與死各自一個道理,所以程先生雲'一而二,二而一也'。"曰:"他已說出,但人不去看。有王某者,便罵'學不躐等'之說,說只是一個道理。看來他卻只見個'一'字,不見個'二'字。又有說判然是兩物底,似又見個'二'字,不見個'一'字。且看孔子以'未能'對'焉能'說,便是有次第了。"〔夔孫〕

  問:"周子窗前草不除去,雲:'與自家意思一般。'此是取其生生自得之意邪?抑於生物中欲觀天理流行處邪?"曰:"此不要解。得那田地,自理會得。須看自家意思與那草底意思如何是一般?"〔淳〕道夫錄雲:"難言。須是自家到那地位,方看得。要須見得那草與自家意思一般處。"

  問:"周子窗前草不除去,即是謂生意與自家一般。"曰:"他也只是偶然見與自家意思相契。"又問:"橫渠驢鳴,是天機自動意思?"曰:"固是。但也是偶然見他如此。如謂草與自家意一般,木葉便不與自家意思一般乎?如驢鳴與自家呼喚一般,馬鳴卻便不與自家一般乎?"問:"程子'觀天地生物氣象',也是如此?"曰:"他也只是偶然見如此,便說出來示人。而今不成只管去守看生物氣象!"問:"'觀雞雛可以觀仁',此則須有意,謂是生意初發見處?"曰:"只是為他皮愨尚薄,可觀。大雞非不可以觀仁,但為他皮愨粗了。"〔夔孫〕

  必大曰:"'子厚聞皇子生,喜甚;見飢殍,食便不美'者,正淳嘗雲:'與人同休慼。'陸子壽曰:'此主張題目耳。'"先生問:"曾致思否?"對曰:"皆是均氣同體,惟在我者至公無私,故能無間斷而與之同休慼也。"曰:"固是如此,然亦只說得一截。如此說時,真是主張題目,實不曾識得。今土木何嘗有私!然與他物不相管。人則元有此心,故至公無私,便都管攝之無間斷也。"〔必大〕

  《朱子語類》 宋·朱熹遺書雲,不信其師,乃知當時有不信者。〔方〕第三卷。

  "學原於思。"思所以起發其聰明。〔端蒙〕

  "六經浩渺,乍難盡曉。且見得路逕後,各自立得一個門庭。"問:"如何是門庭?"曰:"是讀書之法。如讀此一書,須知此書當如何讀。伊川教人看易,以王輔嗣胡翼之王介甫三人易解看,此便是讀書之門庭。緣當時諸經都未有成說,學者乍難捉摸,故教人如此。"或問:"如詩是吟詠性情,讀詩者便當以此求之否?"曰:"然。"〔僩〕

  "學者全體此心。學雖未盡,若事物之來,不可不應。"此亦只是言其大概,且存得此心在這裡。"若事物之來,不可不應,且隨自家力量應之,雖不中不遠矣。"更須下工夫,方到得細密的當,至於至善處,此亦且是為初學言。如龜山卻是恁地,初間只管道是且隨力量恁地,更不理會細密處,下梢都衰塌了。〔賀孫〕

  "學者全體此心",只是全得此心,不為私慾汩沒,非是更有一心能體此心也。此等當以意會。〔端蒙〕

  "只是心生",言只是敬心不熟也。"恭者私為之恭",言恭只是人為;"禮者非體之禮",言只是禮,無可捉摸。故人為之恭,必循自然底道理,則自在也。〔端蒙〕

  明道曰:"雖則心'操之則存,舍之則亡',然而持之太甚,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。亦須且恁去。"其說蓋曰,雖是"必有事焉而勿正",亦須且恁地把捉操持,不可便放下了。"敬而勿失",即所以中也。"敬而無失",本不是中,只是"敬而無失",便見得中底氣象。此如公不是仁,然公而無私則仁。又曰:"中是本來底,須是做工夫,此理方著。司馬子微坐亡論,是所謂坐馳也。"他只是要得恁地虛靜,都無事。但只管要得忘,便不忘,是馳也。明道說:"張天祺不思量事後,須強把他這心來制縛,亦須寄寓在一個形象,皆非自然。君實又只管念個'中'字,此又為'中'所制縛。且'中'字亦何形象?"他是不思量事,又思量個不思量底,寄寓一個形象在這裡。如釋氏教人,便有些是這個道理。如曰"如何是佛"云云,胡亂掉一語,教人只管去思量。又不是道理,又別無可思量,心只管在這上行思坐想,久後忽然有悟。"中"字亦有何形象?又去那處討得個"中"?心本來是錯亂了,又添這一個物事在裡面,這頭討"中"又不得,那頭又討不得,如何會討得?天祺雖是硬捉,又且把定得一個物事在這裡。溫公只管念個"中"字,又更生出頭緒多,他所以說終夜睡不得。又曰:"天祺是硬截,溫公是死守,旋旋去尋討個'中'。伊川即曰'持其志',所以教人且就裡面理會。譬如人有個家,不自作主,卻倩別人來作主!"〔賀孫〕

  伯豐說:"'敬而無失',則不偏不倚,斯能中矣。"曰:"說得慢了。只'敬而無失',便不偏不倚,只此便是中。"〔〈螢,中"蟲改田"〉〕

  "敬而無失。"問:"莫是心純於敬,在思慮則無一毫之不敬,在事為則無一事之不敬?"曰:"只是常敬。敬即所以中。"〔端蒙〕

  問:"'聖人不記事,所以常記得;今人忘事,以其記事',何也?"曰:"聖人之心虛明,便能如此。常人記事忘事,只是著意之故。"〔淳〕

  李德之問:"明道因修橋尋長樑,後每見林木之佳者,必起計度之心,因語學者:'心不可有一事。'某竊謂,凡事須思而後通,安可謂'心不可有一事'?"曰:"事如何不思?但事過則不留於心可也。明道肚裡有一條樑,不知今人有幾條樑柱在肚裡。佛家有'流注想'。水本流將去,有些滲漏處便留滯。"〔蓋卿〕

  "心要在腔殼子裡。"心要有主宰。繼自今,便截胸中膠擾,敬以窮理。〔德明〕

  問:"'心要在腔子裡。'若慮事應物時,心當如何?"曰:"思慮應接,亦不可廢。但身在此,則心合在此。"曰:"然則方其應接時,則心在事上;事去,則此心亦不管著。"曰:"固是要如此。"〔德明〕

  或問"心要在腔子裡"。曰:"人一個心,終日放在那裡去,得幾時在這裡?孟子所以只管教人'求放心'。今人終日放去,一個身恰似個無梢工底船,流東流西,船上人皆不知。某嘗謂,人未讀書,且先收斂得身心在這裡,然後可以讀書求得義理。而今硬捉在這裡讀書,心飛揚那裡去,如何得會長進!"〔賀孫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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