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人

這個星期六，我們單位組織去旅遊，我早早的向妻子請了假。然而到了那天，我並沒有和同事們一起出發，而是單獨和楊姐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小鎮。
初春的下午，陽光暖暖的正孕著雪意，楊姐挽著我並排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頭。四周不停的有人與我們擦肩而過，一切都非常自然，我們從容得像一對真正的夫妻。楊姐微側著臉頰，長髮水一樣地灑在肩側，紫紅色的圍巾裡便露出一段微弧白晰的頸。她時而回眸看看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商店，不停地和我低語，又淺淺地笑著。我覺得一切都不真實起來，仿似地下踩的就是家鄉的土地，而她分明就是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妻子；但另外又有一種奇妙的感覺，我們只不過在演一劇愛情故事，還是風花雪月浪漫繽紛的那種。整個下午，我看不到一個熟人，也沒有導演。全世界的人都是螻蟻，就剩下我們倆了。我感到幸福極了，連走路都好象在雲中飄！
夜幕很快降了下來，四周陸續亮起了街燈。晚飯後，天空漸漸飄揚起雪花，柳絮一般在整個穹宇浮蕩。我接到妻子的一個電話：夜寒有雪，請珍重添衣。楊姐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異常溫柔的與妻子對話，我問了兒子好後就擱了手機，心裡彷彿被加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砝碼。
雪愈來愈大，隔著咖啡館的玻璃窗望出去，滿街都是白芒芒的。楊姐側過身子，在窗玻璃上輕輕呵了一口氣，又伸出右手的小指在上面寫起字來。她的手指白晰削長，圓潤的指甲泛著玉色的珠澤！
我看著她寫我的名字：卡。卡，不上不下，欲進無門，欲退無路而矣！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，突然她的手機響了。我看到我的名字在玻璃上融化，淚一樣地流下來。耳旁又聽到她和她老公的對話，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！
到處都是碎瓊亂玉，我們出了咖啡館，茫然站在街心。四周的孩子們在他們父母的微笑中與雪浪一起翻滾，發出咯咯的笑聲！
無際的穹宇像一塊奇異的廣袤的墨玉，我們抬起頭，漫天的棉絨似的雪花紛亂而來。在黑的巨大的墳墓樣的夜色籠罩下，我和楊姐像一對受寒的動物緊緊靠在一起，漸漸地變成雪人。

※本文作者：無暇看花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