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的聲音

我只是一捧泥土，一捧桃樹下的細泥。

我以我的方式卑微的活着，這也好，畢竟我可以看見天，看見樹，看見人來人往，看見生老枯榮。

今年的桃花，開得格外早呢。粉撲的面兒，一生下來就在我仰視的地方，有被人折走的，也是供養着。這種高度，我從來沒敢想過，也從來無法企及。

風撩起她們美豔的臉，他們輕輕夢囈：“不要羨慕，不要羨慕，總有一天，桃花也會成泥土......”

我濕漉漉的，今天小雨剛下，不少花瓣落在我身邊。雨水混合我的淚湧進身體，為什麼？我會為掉落的花瓣而暗自憐傷，猶如當年的林黛玉暗自為落花而憐傷？這種熟悉感......

那些花瓣，乏力得只剩下喃喃自語。她們也無所謂，仍笑着。

“落花終歸化作泥土，滋養生養自己的母樹，日日盼着新一代在風中笑，是很幸福很光榮的事呢......”

我就這樣看着他們一天天發黃，枯萎，成灰成土。耳邊仍有嬉笑之聲，那時她們曾經作為一片花兒的聲音，也是記憶。我彷彿從一個懵懂少年一下子成長，恍然大悟。淡淡笑道：“原來我也曾是一朵花，變回土壤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決定。”

又是一年春好處，我卻覺得意識逐漸模糊，看到枝頭待放之花，我説：“來世仍想落在母親根下滋養她呢？”

不知不覺。

我醒了，不知怎的，倚着桃花樹就睡着了，一睜眼，期盼已久的桃樹開了。粗壯的樹枝將我摟在懷裏，像母親一樣......

想着想着，臉“又”濕了，我的生命也如那桃花一樣高居於同學之上；我的母親也想這桃樹，奮力推我上枝頭，温暖地望着我，欣慰笑着，儘管已經精疲力盡。

淚眼模糊中，一樹桃花都在笑......腳下的泥土，也是安靜的闔着眼，一臉滿足。

若我終化為塵土，真想飛回母親身邊，永遠安撫她，照顧她。

落紅不是無情物，化作春泥更護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