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惺简介

《浣花溪记》译文

《浣花溪记》作者钟惺属于（竞陵派）。

浣花溪记

题名

题名: 浣花溪记

作者: 钟惺

所属文学时期: 明代文学

所属朝代: 明代

小说诗歌文学作品体裁: 散文

正文

原文

原文

浣花溪记①

出成都南门，左为万里桥②。西折，纤秀长曲，所见如连环，如玦③，如带，如规④，如钩；色如鉴⑤，如琅玕⑥，如绿沉瓜⑦，窈然深碧⑧，潆回城下者⑨，皆浣花溪委也⑩。然必至草堂(11)，而后浣花有专名，则以少陵浣花居在焉耳(12)。

行三四里为青羊宫(13)，溪时远时近，竹柏苍然，隔岸阴森者尽溪(14)，平望如荠(15)，水木清华(16)，神肤洞达(17)。自宫以西，流汇而桥者三，相距各不半里。舁夫云通灌县(18)，或所云“江从灌口来”是也(19)。

人家住溪左，则溪蔽不时见，稍断，则复见溪，如是者数431处。缚柴编竹，颇有次第(20)。桥尽，一亭树道左(21)，署曰“缘江路”。过此则武侯祠(22)，祠前跨溪为板桥一，覆以水槛(23)，乃睹“浣花溪”题榜(24)。过桥，一小洲横斜插水间，如梭；溪周之(25)，非桥不通，置亭其上，题曰：“百花潭水”。由此亭还，度桥，过梵安寺(26)，始为杜工部祠(27)。像颇清古(28)，不必求肖(29)，想当尔尔(30)。石刻像一，附以本传(31)，何仁仲别驾署华阳时所为也(32)。碑皆不堪读。

钟子曰：杜老二居(33)，浣花清远，东屯险奥(34)，各不相袭。严公不死(35)，浣溪可老(36)，患难之于朋友大矣哉！然天遣此翁增夔门一段奇耳(37)。穷愁奔走，犹能择胜(38)，胸中暇整(39)，可以应世，如孔子微服主司城贞子时也(40)。

时万历辛亥十月十七日(41)，出城欲雨，顷之霁(42)。使客游者(43)，多由监司郡邑招饮(44)，冠盖稠浊(45)，磬折喧溢(46)，迫暮趣归(47)。是日清晨，偶然独往。楚人钟惺记(48)。

注释

注释

①浣花溪，在四川成都西南郊区，又名百花潭。此文沿溪绘景，移步换形，杜工部祠摇曳而出；又由杜甫生发感慨，僻景曲境与幽人寂怀浑为一体。②万里桥：在成都南锦江上。《元和郡县图志》：“蜀使费祎聘吴，诸葛祖(饯)之。祎叹曰：‘万里之路，始于此行。’”因名。杜甫诗中多次提及。如《狂夫》：“万里桥西一草堂，百花潭水即沧浪。”

③玦(jué决)：环形有缺口的佩玉。④规：圆形。

⑤鉴：镜。

⑥琅玕(lánggān郎干)：美石，似玉，呈青绿色。

⑦绿沉瓜：一种颜色深绿的瓜。

⑧窈然：幽深的样子。⑨潆回：水流回旋曲折。

⑩委：水流聚汇处。

(11)草堂：指杜甫旧居浣花溪草堂。

(12)“则以少陵”句：因为杜甫的居所在浣花溪。

(13)青羊宫：又名青羊观，道观名。传说老子与关尹喜作别时，相约说：“千日后寻我于成都青羊肆。”(见《寰宇记》)

(14)尽溪：到溪尽头。

(15)荠(jì计)：荠菜。此句形容草木丛生。

(16)水木清华：即水清木华。华，繁茂。(17)神肤洞达：身心都感通达清爽。

(18)舁(yú余)夫：轿夫。灌县：四川灌县，古代为灌口镇。

(19)江从灌口来：杜甫《野望因过常少仙》中的诗句。江，指锦江。锦江是岷江的支流，从灌口流来，流经成都城南。浣花溪又是锦江的支流，故如此说。

(20)次第：次序。

(21)树：建立。

(22)武侯祠：诸葛亮祠。因其生前为武乡侯，故称。

(23)水槛(jiàn见)：临水的栏杆。(24)榜：木牌。(25)溪周之：溪水环绕着小洲。

(26)梵安寺：本名浣花寺，宋改梵安寺，因与杜甫草堂相近，俗称草堂寺。

(27)杜工部祠：宋人吕大防就杜甫草堂故址建祠，因杜甫曾任工部员外郎，称杜工部祠。

(28)清古：清瘦古朴。

(29)肖：像。

(30)想当尔尔：谓想象中的杜甫大概是这个样子。尔尔，如此。(31)本传：指《唐书》的《杜甫传》。

(32)别驾：官名。别驾从事的简称，唐以前为刺史的佐吏。宋代于诸州置通判，类别驾之职，后因称通判为别驾。署：代理。华阳：今四川华阳县。

(33)二居：两处居所。

(34)东屯：在四川夔州(今奉节县)东白帝城附近。《舆地纪胜》：“西汉末，公孙述于东瀼水滨垦稻田，因号东屯。”唐代宗大历元年(766)，杜甫滞留夔州，次年由瀼西移居东屯，住到第二年离开夔州时，其间有《东屯北崦》、《东屯月夜》等诗。东屯一带山川阻塞，比较荒僻，所以说“东屯险奥”。

(35)严公：指严武。杜甫漂泊四川，依镇守成都的严武，在浣花溪构筑草堂，安居了几年。代宗永泰元年(765)四月，严武死，杜甫离开成都，准备出川。

(36)可老：可以终老。(37)“然天遣”句：但天意让此翁经历夔门一段不平凡的经历，并写下了不平凡的小说诗歌文学作品。

(38)择胜：选择名胜地居住。

(39)暇整：即“好整以暇”，形容遇事从容不迫。《左传·成公十六年》：“日臣之使于楚也，子重问晋国之勇，臣对曰：‘好以众整。’曰：‘又何如？’臣对曰：‘好以暇。’”

(40)“如孔子”句：孔子至宋国，宋司马桓□欲杀他。弟子让他快逃走，孔子说：“天生德于予，桓□其如予何？”孔子到了郑国，郑人形容他“若丧家之狗”，他不介意。到了陈国，住大夫司城贞子家。事见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。

(41)万历辛亥：万历三十九年(1611)。

(42)顷之霁(jì济)：一会儿天晴了。霁，天放晴。

(43)使客：朝廷派的使臣。

(44)监司：监察州郡的官。郡邑：指郡县的地方官。(45)冠盖：冠服和车盖。稠浊：繁乱，汇聚。

(46)磬折：鞠躬作揖，弯腰如磬之背。喧溢：喧嚣声四处洋溢。

(47)趣：同“促”，急速。

(48)楚人：竟陵战国时为楚地，因此钟惺自称楚人。

译文

从成都出南门，向左走是万里桥。向西转弯，又曲又长，纤巧秀丽，人们看到的形状像

连环，像玉—，像玉带，像圆规，像弯钩，颜色像玻璃，像美石，像绿沉瓜，幽深而暗绿，萦绕回旋在城墙下的，都是浣花溪汇流的地方。但是一定要到杜甫居住的草堂，浣花溪才有专名，那是因为杜甫住在那里罢了。

再往前走三四里就是青羊宫。溪水有时离得远一些，有时离得近一些。但岸边竹翠柏青。对岸林木阴森，直到溪水的尽头，远远地望过去，像荠菜一样。水光树色清幽，秀丽，使人心神、肌肤都觉得清爽。从青羊宫往西。因溪水汇流而架设了三座桥，桥与桥之间，相距都不到半里。轿夫说溪水通向灌县，有人说：“江水是从灌口来的”，说的就是这个。溪水的东边住了一些人家，因此，溪水常常被挡住看不见，没有挡住的，又显现出来。像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。这些人家的房子，有捆起柴当门的，也有编起竹子当门的，但都做得很好。过了桥，有一座亭子立于道路的东边。上面署有名字：“缘江路。”

经过这里就是武候祠了。武候祠前面横跨溪上的是一座木板桥。一个桥墩，桥上建有栏杆。到这里就可以看见“浣花溪”的题额。过桥后，可以看到一个小沙洲，像梭子一样横斜着插在水面。溪水环绕着它，没有桥就不可以通到洲上去。上面修建了一个亭子，命名为“百花谭水”。从这个亭子回转，经过一座桥，再过梵安寺，才是杜工部祠。祠中杜甫像清癯古朴，不一定就是那个样子，只是人们想象是这个样子罢了。还有一个石刻像，附有杜甫的传记，那是何仁仲署理华阳别驾时制作的，碑文已经不能认读出来了。

钟惺说：杜老先生两个住所，浣花溪显得清远，而东屯显得险奥，各有各的特色。如果严公不死得太早，杜甫是可以终老于浣花溪草堂的。患难对于结交朋友来说是很重大的问题啊！然而天意驱遣他憎添了在夔门这一段不平常的生活。穷愁潦倒，为生活而奔走，还能选择景色奇丽的地方居住。胸中宽松不乱，就可以应付世事变故。就像孔子（为避祸）化装到司城贞子家里的时候一样。

今天是万历辛亥年十月十七日，出城时天像要下雨的样子，一会儿就放睛了。到这里游玩的人，大都由当地官府招待，来来往往都是些做官的人，弯腰打躬作揖，到处闹哄哄的。到了傍晚，大家才匆匆回去。这一天清晨，我是一个人前往的。